天气有些闷热。若是前几天,和暖的光早就爬进屋内,稻谷黄的窗帘在视网膜里便有了温度。今天的光被厚云遮住,空气黏黏的,看来会有场大雨。担心司机又和上次一样提前到,我不等闹铃响就起床了。
母亲起得比我早,在厨房里正忙活,听见了我的动静。“你再睡一会儿,到点了我叫你。”我一边摇头,一边撑懒腰,“这哪还睡得着。”水龙头一直开着,母亲没应我,忙着搓洗手里的苹果,要带走的零食都早已打包好了放在餐桌上。
昨天熬了排骨莲藕汤,正好今早吃面可以用上,我不爱吃肉,偏爱藕片,“藕片我全给你舀了,多吃点。”答了声“好嘞”就埋头呼哧呼哧吃起面来,母亲站在我旁边,和我说了会儿武汉的天气和学校通新地铁的事。
昨晚给父亲说,我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出发,他照例提醒我行李要清点好。他最近很忙,早早地就上班去了,现在肯定在办公室里忙着。
母亲比我先一脚出门,提着行李箱就往楼下走,我慌着系好鞋带,起身打了个踉跄,抢过箱子,“很轻的!”下楼后,看见父亲在传达室等我,想必他是看准时间提前从办公室下来。父亲接过箱子,向路边走去。
后备箱里已经放了两个大箱子,后排坐了两个女生。司机还要赶着去接下一个人,我说完再见就往车厢里钻,“拜拜”的手还在车外,腿就迈向副驾驶座。像是逃什么,又像追什么,将自己猛地投入在大河里,像是一位技术高超的跳水运动员,没溅起一点水花。当然,在水底发生什么也无法预知。
司机忙着赶路,怕耽搁乘客的行程而影响声誉,他做这一行很多年,一向守时,让乘客好下一次再把自己交给他。他要去前边的小区接另一位乘客。小区很大,路也宽敞,只是居民的车都停靠在路边,使得前进不那么顺畅,时不时会出现两车“邂逅”或“礼让”的戏码。一辆黑色的小车挡住了乘客的身子,她举起手示意司机。
司机咒骂堵塞的车道,话里有责怪这位女士的意思。他知道这样的责怪不在理,但又忍不住发泄,话只好绕着说,让人感觉他是在和这个住址本身置气。年轻的母亲愧疚地表示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堵,尴尬地笑了笑。她收到一条短信,接着给孩子打了个电话———买的玩具到了,要听话。
赶路的时候总是兴奋、疲惫,反复拉扯着一根弦折腾。最希望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当然不会如愿。这个铁盒载着徘徊不前的人游走在市区里,像只盘旋不走的倦鸟依偎着这里的空气,演绎着人们欲走又欲留的心理。
车上很安静,乘客间是没有话说的。后座的女生突然用方言对电话说起话来,听起来还有没来得及当面说的话。等到最后一位男乘客上了车,车终于开往高速公路。
还没到高铁站,最后上车的那位带着一口浓厚的北方口音对司机说,“大哥,我要去XXX,就在这路口下。”他匆匆下车,往马路那头跑去。母亲发来给我讯息,她估计我应该到了,我告诉她,司机为了接其他人,时间耽搁了些。我突然想到自己还在车上,就补了句“接我也浪费了些时间嘛。”
到了地下停车场,扫码付款后习惯性地和司机客套一番,就乘电梯上地面,进高铁站,离发车还有段时间。
我争着赶路,生怕错过明天,被生活推着一直向前。或许,我有时应停留片刻,回头看看身边稍纵即逝的景色。
(作者系2017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