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知

你看见什么没有

没有

我也听不见什么

我感觉不到什么

但是我知道叶子落了

我知道太阳把天空染红了

我知道鸟在树上停了一会

然后扑棱翅膀飞走了

风把你衣服的角牵起

也惹得短的灌木枝摆动着身躯

我知道这些

因为以前见过

你知道么

有些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会再向我们走来的

 

（二）童年

路灯吐着白烟圈的时候

我跑到窗台边哗啦啦打开窗户

看着对面那栋楼灯光一格一格

梨黄、橘红、浅蓝、湖蓝、日光白

像跳跃的按键

午后三点前

时间跑得很慢

春天的尾巴把阳光扫到大理石案板上

妈妈头发也闪着细碎的光

我踮起脚可以看见妈妈切的苹果和梨

一瓣两瓣

三四五六七八瓣

现在记得的最早的梦

是一个猴子

从床底爬到我身上来

我吓得坐起来

后来

我开始有记忆地长大

 

（三）梦予谁

模糊的波纹在脑海中跳跃

我猜那是从人口中吐出的小蛇的具象

它在脑海里面没有力气地转了一个圈

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甩甩脑袋想抓住点尾巴

却是记不起全貌

好像有欢快的声音歇斯底里

它说湖边樱花开的正艳

像大片的浅红火焰

赫赫炎炎

 

我没办法看见

但我竟懂得渴望了

也许缺口上才有最真实的欲望

风一样柔软的温度在我身上不停地划过

我想挣脱这无法由自己灵魂控制的躯壳

我宁愿被重击、被敲碎

也不愿无止境地受这些没有感情的抚摸

我想去找那片他们说的火焰

我想让火焰融掉我

但我不能

 

我的悲恸没有出口宣泄

我从来不愿皱眉

嗤笑迷茫的、悲伤疯狂的、张扬绝望的

吱呀响的脚印被踩碎

我惊吓到蓦地回了头

在树林里用尽力气奔跑

很多波纹在空中游荡一圈然后消失

我没兴趣抬头再去看它们了

 

阳台白椅积黄叶

灰尘在发光

它们很多落在我身上

我听见萨蒂的Gymnopedies在雾中腾起

我有时听见一些声音

但很多时候只是看见没有力气的波纹

那些波纹开始有大的振幅

然后马上像泄了气的小丑的长条气球

我陡然惊恐

但我愿意快乐一些

 

蜜蜂不见了

然后我听见叶子轻轻敲打大地

秋天了

而我还是向往着那片铄石流金的火焰

那些在我身上划动的温度永远烧不到我

但我企望那片浅红的樱花可以燃掉我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渴望

因为那缺口从不被我理解过

 

我在蓝色的干燥床单上醒来

惺忪地看着我的手

又翻转几次

那是我无数次感受到的抚摸的温度

我第一次能够自己去观察这个世界

我去了湖边

没有看见樱花

只看见冰雪压弯了枝头

我低头笑 把头发绕到耳后

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我未曾追究

我是梦见自己是人的手机

还是从手机的梦里醒来的人

不过很久以后我知道了

湖边是有樱花的

樱花在我的一个梦里

在春天里

（作者系2016级商学院学生）